【巫与兽】系列文之巫真—咒术
青铜灯盏里的灯花噼啪轻响，将巫真垂落的银发染成暖橙。咒术殿的梁上悬着七十二面绘纹幡旗，风从殿门缝隙钻进来，幡旗边角扫过堆叠的古籍，落下细碎的尘埃。巫真正用羊毫笔蘸着朱砂，在黄符上勾勒“镇灵咒”，笔尖刚落最后一笔，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伴随着赤潼略显发颤的呼喊：“巫真大人，求您见我一面。”
巫真握着笔的手顿了顿。她放下笔，起身去开门，门轴吱呀转动的瞬间，便见赤潼站在廊下，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右手死死攥着袖口，指节泛白。
“进来吧。” 巫真侧身让她进屋，重新点亮一盏青铜灯，殿内的光线更亮了些，能看清赤潼眼下的青黑，“出了什么事？”
赤潼没坐，只是走到案前，深吸一口气，缓缓卷起右手袖口。月光顺着她的手腕滑下去，落在那片皮肤之上—— 一条墨色的蛇形印记赫然盘踞在腕间，蛇眼是极淡的银灰，像是凝固的霜，即便只是静静趴着，也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。
巫真的瞳孔骤然收缩，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案上的符纸，黄符被捏出几道褶皱。她从事咒术研究三百年，见过的咒印没有上千也有八百，可这墨蛇印记，只在幼时族老的口述里听过，从未想过会真的见着。
“这印记…… 何时出现的？” 巫真的声音比平日低了些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。她俯身靠近，指尖悬在印记上方一寸处，能清晰感受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 —— 那是属于女娲部族神明的威压，却裹着刺骨的惩戒之意。
赤潼的声音带着后怕：“在镇魔古洞见了玲珑石像之后，夜里总做噩梦，醒来就发现手腕上多了这个。我翻遍了部族的古籍，都没找到它的记载，只能来求您。”
“玲珑石像……” 巫真喃喃重复这几个字，脑海里忽然闪过幼时的画面。那年她才八岁，跟着族老在禁地整理旧档，族老指着一卷泛黄的帛书，语气凝重地说：“女娲部族有铁律，侍神不诚者、背叛神明者，皆会受神罚，烙下墨蛇咒印。这咒印会随着罪孽加深游走，一旦爬至心脉，便是神弃之兆，魂飞魄散，连轮回都入不得。”
那时她只当是古老的传说，可此刻看着赤潼腕间的墨蛇，帛书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，在眼前不断浮现。她伸出手指，轻轻触碰那墨蛇的蛇身，指尖传来一丝冰凉，紧接着，咒印似乎动了动，蛇尾微微蜷缩，像是在回应她的触碰。
巫真猛地收回手，心口一阵发紧。她快步走到书架前，抽出最底层那本封面磨损的《女娲部族惩戒录》，书页哗啦啦翻动，直到停在“神罚咒印” 那一页。上面的插画与赤潼腕间的印记分毫不差，旁边的注解写着：“墨蛇咒印，乃神明亲手所烙，非咒术可解，唯守诚之心可缓其游走。”
“巫真大人，您查到了吗？” 赤潼的声音带着期盼，目光紧紧盯着她。
巫真合**，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。她不能告诉赤潼真相，不能让她知道这咒印最终会通向神弃，那样的绝望，太过沉重。她转过身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：“这是女娲部族的古老咒印，名为‘墨蛇’，与侍神之心有关。你不必怕，我会找些缓和咒力的方子，再查些古籍，看看有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。”
赤潼松了口气，眼底泛起水光：“多谢您，巫真大人。我…… 我总觉得这印记和玲珑有关，那日在石像心脉处，我也见过一模一样的。”
巫真的心猛地一沉。玲珑一直是位传奇人物，传说当年为了封印魔物，献祭了自己的灵力，最终化为石像。她的心脉处为何会有墨蛇咒印？赤潼的印记，又是为何在见过石像后出现？这两者之间，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关联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 巫真点头，“你先回去，按时用我给你的草药泡澡，别让咒印沾到邪气。有消息，我会第一时间找你。”
赤潼走后，咒术殿又恢复了寂静。巫真重新拿起那本《惩戒录》，翻到“墨蛇咒印” 那一页，借着灯光仔细查看。书页边缘有一行细小的批注，是很久以前的笔迹，墨色已经发淡：“玲珑氏，曾触神怒，咒印烙于心脉，后献祭自身，咒印暂隐。”
巫真的呼吸一顿。原来玲珑当年也受过神罚，那她的心脉咒印，为何会转移到赤潼身上？赤潼是玲珑灵力的传承者，难道这咒印也随着灵力一同传承了？
她走到青铜灯前，看着灯花跳跃，思绪纷乱。如果真是这样，那赤潼的处境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。玲珑当年献祭自身才让咒印暂隐，赤潼又该如何应对？她主司咒术，却连一个古老的神罚咒印都解不了，这样的无力感，还是第一次涌上心头。
巫真拿起案上的朱砂笔，在黄符上重新勾勒起来。这次画的不是“镇灵咒”，而是 “探心咒”—— 她要试着探查赤潼体内的咒力走向，也要去镇魔古洞，看看那玲珑石像的心脉处，是否还残留着咒印的气息。
灯花噼啪作响，幡旗在风中轻轻晃动。巫真看着符纸上逐渐成型的咒纹，眼神变得坚定。不管这墨蛇咒印背后藏着多少秘密，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，她都要查清楚，她不能让赤潼重蹈玲珑的覆辙，不能让女娲部族的又一个后辈，走向神弃的结局。
夜色渐深，咒术殿的灯光一直亮着，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。巫真收起画好的符咒，准备前往镇魔古洞。她知道，这场关于墨蛇咒印的探寻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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