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书香文舍】许青衣
青衣拂袖更染尘,心无旁骛只有为他
许青衣第一次见沈砚时,正蹲在青云山脚的溪流边洗药篓。彼时她刚拜入门不久,还是个连引气入体都磕磕绊绊的小弟子,身上的青衣洗得发旧,袖口还沾着草药汁的绿渍。
沈砚是从山雾里走出来的。他穿着月白道袍,腰间系着枚玉扣,手里拎着柄长剑,剑穗上的银铃随着脚步轻轻晃,叮当作响。他路过溪流时停了脚,弯腰对她笑:“小师妹,可知丹房往哪走?”
许青衣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,指尖攥着药篓的藤条,连话都说不利索:“往、往东边走,过了银杏林就是。”
沈砚道了声谢,转身时衣摆扫过草叶,带起一阵淡淡的松木香。许青衣望着他的背影,直到那抹月白消失在雾里,才发现自己的脸早红透了。
后来她才知道,沈砚是清虚宗最受器重的弟子,修为高深,性子温和,连掌门都常说他是“百年难遇的修仙奇才”。可许青衣觉得,比起 “奇才”,沈砚更像株温玉兰,不管对谁,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。
她开始格外用功。天不亮就去练剑,夜里借着烛火读修仙典籍,连平日里最不喜欢的炼丹,也硬着头皮跟着长老学。同门弟子笑她急着求成,她只是抿着唇不说话—— 她想快点变强,想能站在沈砚身边,而不是只能远远看着他的背影。
沈砚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。有次她在练剑时不慎扭伤了脚踝,坐在地上疼得皱眉,是沈砚走过来,蹲下身给她敷药。他的指尖带着灵力的暖意,轻轻揉着她的脚踝,声音放得很柔:“练剑急不得,得慢慢来。”
许青衣低着头,看见自己旧青衣的衣角,正轻轻蹭着他月白道袍的下摆。她小声问:“沈师兄,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厉害?”
沈砚笑了,眼底映着漫天星辰:“等你能心无旁骛时,自然就厉害了。”
心无旁骛。许青衣把这几个字记在了心里。从那以后,她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两件事:修仙,以及靠近沈砚。她不再在意青衣上的污渍,也不再理会同门的闲言碎语,只是一门心思地往前赶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许青衣的修为进步飞快,从最初的引气入体,一路升到了筑基期。她终于能跟着沈砚一起下山除妖,一起去秘境寻宝。有次在古战场对付一只千年妖兽时,沈砚为了护她,被妖兽的利爪划伤了胳膊,鲜血浸透了月白道袍。许青衣抱着他的胳膊,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,哽咽着说:“沈师兄,以后换我护着你。”
沈砚摸了摸她的头,还是那样温和地笑:“好。”
可许青衣没等到护着他的机会。那年,青云山下被妖物大举入侵人界。沈砚作为领军人物,带着弟子们守在山门最前线。许青衣跟在他身边,手里的剑染满了妖气,青衣上也溅满了血污,可她一点都不怕—— 只要能和沈砚一起,她什么都不怕。
直到那场最终的决战。妖族的首领祭出了灭世大阵,沈砚为了**阵法,选择了以自身灵力为引,献祭了自己的修为与性命。许青衣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在阵中化为光点,只留下那枚腰间的玉扣,掉落在满是血污的地上。
她冲过去捡起玉扣,玉扣上还残留着沈砚的温度。周围的厮杀声还在继续,可许青衣的世界,却突然安静了。她握着玉扣,举起剑那天,所有人都看到,那个平日里温和的青衣女子,像疯了一样,剑光里满是决绝。
最终妖族被击退了,许青衣活了下来,却再也没留在那。她收拾了简单的行囊,带着那枚玉扣,离开了昆仑。
她走了很多地方,从繁华的京城,到偏僻的小镇,可每到一个地方,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直到她来到河阳。
河阳是个临水的小城,河边种满了柳树,风一吹,柳枝就会拂过水面,泛起层层涟漪。许青衣在河边找了间小院子,院子里种了些草药,还栽了一棵玉兰树 —— 就像当年,沈砚住处旁的那棵。
每天清晨,她会去河边挑水,然后坐在玉兰树下,擦拭那枚玉扣。玉扣被她磨得发亮,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。有时她会对着玉扣说话,说河阳的天气,说院子里的草药长势,说她今天又练了一遍沈砚教她的剑法。
她的世界很小,小到只剩下这枚玉扣,这座小城,和那个早已不在的人。可她的世界又很大,大到装满了她对沈砚的思念,装满了她这辈子的心无旁骛。
河阳的风很轻,玉兰树每年都会开花。许青衣就在这里,守着她的执念,守着她的回忆,安静地住了下去。她的青衣或许会沾染尘埃,可她的心,永远都停留在了那个对沈砚说 “换我护着你” 的午后,再也没有离开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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