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前有一片紫藤花,开花的时候像紫色的瀑布。这个时候啊娘喜欢坐在屋前刺绣。绣红色的牡丹,蝴蝶双飞。绣荷花相印,锦鲤在叶下游动。绣高大的树木,上面开满紫苏的花朵,扎着啾啾的小妹,含糊不清的说着“紫,紫”;然后指着紫藤花瀑布。
啊娘温柔的擦干净小妹的口水,抱着阿妹逗着笑说:“小楹儿可真乖,都认识紫藤花了”。可阿娘明明绣的不是紫藤花。
我的阿娘是这方圆百里最出名的绣娘,是个人都知道,在那个最偏僻的山村中,有一个叫啊蓝的大婶子,绣的花可绝了。一根丝线可劈丝十几根,那绣花的针就跟常规绣娘不同,比牛毛都细上几倍。拿在手里,一不小心可真看不见,就看见极细的丝线跟随手的游动,像仙女施法一样的;绣绷面上就有了图案。可惜了,就是啊蓝大婶子长的不好看,脸上好大几个疤痕。不过配她家的砍材郎到是般配。据说当年,砍柴郎在山里捡到的,脸被毁了,人也傻了,问啥都不知道,最后在小山村的住了起来。在村里好心人的撮合下,就和砍柴郎成亲了。要怎么说心善的人总是有回报咧,这不就是捡了个媳妇嘛。婚后第二年就生了大胖小子,这不这大胖小子也是送镇上的私塾读书了,据说可聪明咧。
听着几个人的窃窃私语,我把还热乎的烧饼用油纸包好,放进身后的背篓里面。这家烧饼,外酥里软,馅料舍得下料,是出名了好吃。大妹喜欢吃甜桂花的,小妹喜欢吃酥糖的,啊娘喜欢吃蜜豆子的,爹爹喜欢吃肉的。用抄书的钱,各自买了些。今年的紫藤花又开了,镇上相熟的绣庄早就送来了流行的花样子和各种订单,让我一起带回去。一年之中也就是这个时候阿娘才会开始绣花。绣庄可不会放过这个挣钱的好机会。
花了2个铜板,搭上了村里的牛车。牛车晃晃悠悠的,到了村口都已经天黑了。家家户户点着微弱的灯光。我谢过驾牛车的啊叔,从小路往山上走。啊娘不喜欢和人交往,啊爹就换了村尾靠山的地方。重新起了房子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,我已经可以闻见紫藤花的香味了。
想必啊娘已经在小妹讲着睡前故事了。从前有个山谷,有一圈的紫色的花树围绕着,里面常年不见天日,都是雾气蒙蒙的。里面有个小姑娘,蹦蹦跳跳的跟着唱着歌谣:小蜘蛛,数着腿,织着布儿,眨巴眼。小蝎子哭闹闹,想吃花蜜够不着。隐身的蜈蚣拍拍手,蟾蜍小狗蹦蹦跳。小啊宝,别害怕,啊娘吹着笛子,飞天上,摘朵花楹带头上。
隐隐约约中好像有女子的歌声传来,我不仅加快了脚步。入眼确是刚起的大火。爹躺在地上,啊娘抱着小妹站在火光中,紫藤花香带着甜腻的血腥味直冲鼻尖。我冲过去,喊道“娘”
娘抬起头,脸上的苍白,露出一个笑“风宵,快逃”
“逃,逃的掉嘛” 一个娇媚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,我冷汗直流。眼前出现几个人影,白的发亮的手贴着的脸,我感觉全身都动不了。感觉像被冰冷的蛇缠上了,蛇张大了嘴巴,毒液好像滴在了我的脸上。痛从脸上钻进了骨子。“啊”,我发出大喊,跪倒了地上。
“你们要的是我,难为一个**干什么。正道就是如此正义”
“阿弥陀佛,妖女的**,那可是恶毒的根,会发芽的”
“呸,老秃驴,死在你手上的无辜少女可多的多”
“阿弥陀佛,女施主说笑了,她们可是自愿奔赴极乐的。”
“呵呵呵呵,姐姐可要想清楚。是要自己的**活,还是把女娲石的秘密带入地下”
“女娲石,也是你们能染指的。那可是我万毒一族的传承”
“那就别怪妹妹不客气了。小**可真嫩,我都闻见血液中勾人的香味了”挟持我的女子,手上出现一把断刃,我看见她眼中狠辣,带着戏谑的笑,刀压在我的脸上,移动,一条血痕出现。滴滴答答的血液低落在地上,有紫藤花的气味从血液中冒出。
“不好”女子轻呼,一只巨大的蜈蚣剪影从她背后闪现。亮着寒光的前刃,轻而易举的刺破女子的身体。我捂着眼站起来,啊娘也出现在我的身后,把小妹放在我的怀里,她的手**现一把长笛。长笛在这个黑夜中泛着光芒,有细小的虫子从里面飞出来。长笛声起,远处的紫藤花中,升腾起无数的幽光。
“不好,是蛊虫,快结结界”
“死妖女,都说直接毒死,在找万毒地图,死秃驴偏要那小女娃的皮”
“闭嘴,闭气,有毒”
“万毒妖女,名不虚传的阴险狡诈。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,各自退一步,你放我们走,我们给你儿子的和你的解药”
回答他们的,只有啊娘更加幽怨的笛声。随着笛声,蛇,蜈蚣,蜘蛛,蟾蜍,围着他们的结界,密密麻麻的。
啊娘停下笛声,把笛子放入我的怀中,喷出一口黑血。我看着啊娘,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“**,别怕,你从小就是吃的泡的都是万毒传承的东西。不惧毒,不怕蛊。娘不行了,娘的从万毒出来的。万毒有一至宝,女娲石。传说是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。最后一块石头,见我的族人生活在毒瘴毒虫横行的十万大山深处,就用女娲石劈开一处空间,给我们繁衍生息。当年谷内巨变,我从山崖掉落,醒来就在十万大山了。你爹为了药材,被水冲进了深处遇见了我。我回不了家了,你啊爹给了我一个家。我以为,世间早就忘记了万毒,没想到人的贪恋无止境。我多想在看一次蓝花楹”。
啊娘的眼睛望着大山的方向,声音渐低。一只蜈蚣出现趴在啊娘身上,我知道这是啊娘的本命蛊虫,六尾蜈蚣。同生共死,这是蛊虫的忠贞。我望着被蛊虫围着的结界。擦干眼泪,从啊娘的身上,找到绣花的荷包。里面是摆放的几根比牛毛都细的骨针,每个针尖上都沾了一点血色。那是啊娘自己的血,啊娘被逼无奈,用自己的心头血开启了骨针。没人知道,我也会绣花。小时候,啊娘教我,让针在手中游走,让我看树叶花草的脉络。说,世间万物,唯快不破,选一点,循环攻击,在坚固的东西也抵抗不住。而那些脉络,走向,可以找到弱点。我看着小妹没有生息还柔软的身体,手一动。几个骨针,插入她的心口。在出来,血色更浓。
我将骨针收入衣袖,向结界走去。
“x,小崽子真狠,拿自己的妹妹祭针了”
“现在怎么办,是逃,还是sha了他”
“结界应该没那么快破,我支持结界,你们sha了他”
我看着他们,像看一个小丑,我点着里面的女子说道“我的针只杀女人,她给我,我放你们走”
几个人脸色变换不停,那女子瞬间惨白,脚渐渐的靠近中间拿着结界罗盘的道人。刚想抢夺,就被和尚打了一掌,道人看准时机掐诀,把结界取消掉了。很明显,他们同意了我的提议。我脸上讥讽一笑,衣袖骨针出,无数毒虫分流缠上了那女子,不过片刻,我的骨针又吃到了一个心头血。女子的身体倒在地上,被无数毒虫吞噬。
和尚闭眼不忍再看,说了个阿弥陀佛,身影却快速移动想从被包围的蛊虫中脱离。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星,真是个傻和尚。在低头,就看见和尚已经死在道人的剑下了。
道人用和尚的袈裟擦干净剑上的血水,沙哑的声音说道“在下无道人,要请宵公子入局”
“你的同伙杀了我的家人,你邀请我入局”
“错,前同伙。现在已经死了”
“我如果不答应,是不是也是死了”
“不会,门主需要你,但是你这个村的人估计死了”
“哈哈哈,我能得到什么”
“蓝花楹,我们要攻打万毒。令尊好像死前想看蓝花楹,据说万毒的女娲石,生白骨,肉死人。公子不想见见蓝花楹,在和家人在一起”
“好”
那一晚,我从有个家,变成有个宗门。门主见了我,说刚好是第九个客卿,于是我被人喊九霄客,擅蛊毒,容污秽。
我知道,只要我跟着门主,我会看见那蓝花楹,会听见那歌谣。
小蜘蛛,数着腿,织着布儿,眨巴眼。小蝎子哭闹闹,想吃花蜜够不着。隐身的蜈蚣拍拍手,蟾蜍小狗蹦蹦跳。小啊宝,别害怕,啊娘吹着笛子,飞天上,摘朵花楹带头上
啊娘,你生活的地方真的很神奇。 |